“性工作者寻求避难于加密货币，现在却让她们失望了”
Sex workers seek refuge in cryptocurrency, now disappointed.
“我只是想卖一些胸部照片，”疲惫不堪的职业女王与恋物表演者Allie Eve Knox说道。“我从未想过要成为金融歧视方面的专家。”
2014年开始从事性工作后，Knox和其他人一样，已经成为了金融上的“弃儿”。首先禁止她的是支付应用程序，如PayPal、Venmo和CashApp，这些应用由于政策规定禁止出售成人内容。但是，然后Knox也失去了自己的银行账户。她花了一个星期才恢复了自己的钱。
九年过去，经历了30多次禁令之后，Knox已经变得厌倦了：“我不想知道如何把钱转移到不同的地方。我不想再处理这些狗屎事情了。”
作为一名ICU护士，另一位美国性工作者Allie Rae在她的丈夫被停职期间开始在OnlyFans上发布内容。不久之后，她在网上销售成人内容的收入远远超过了她正常工作的收入，接近每月50万美元。但与Knox一样，她很快遇到了麻烦。
当她的兼职消息在病房传开后，Rae失去了工作。但她还发现，房地产经纪人不愿与她打交道，贷款人拒绝给她贷款，会计师对她不屑一顾。Rae成立了一家公司来管理她的收入，但没有任何一家主要银行愿意给她开立商业账户。“左右都是斗争，”她说。“我当初非常天真，我没有意识到歧视的严重程度。”
Knox和Rae的经历代表了全球性工作者的典型情况，尤其是在美国，银行和支付处理器都回避从事成人行业。原因几乎从未明确，但性工作者怀疑金融机构担心声誉损害和对洗钱或性贩卖的促成承担责任。美国成人行业贸易协会Free Speech Coalition（FSC）在5月份发布的数据显示，三分之二的性工作者失去了银行账户或金融服务的使用权，而40%的性工作者在过去一年里被关闭过银行账户。
面对这种困境，性工作者开始寻找替代的财富存储和支付方式。在一段时间内，加密货币似乎是他们找到的一种方式：加密货币不仅允许客户以不提供个人信息的方式进行支付，还让性工作者通过直接接受加密货币支付来绕过银行系统。
但随着监管机构对加密货币的监管加强，以应对加密交易所FTX倒闭引发的连锁反应，性工作者也遇到了它的限制。他们发现，在一些重要方面，加密货币与银行系统并没有更大的区别，它并不像它曾经被设计成的那样与银行系统脱钩。
在美国，全方位的性工作（也称为卖淫）在内华达州以外的每个州都是非法的，但色情和在线性工作在第一修正案下是合法的。不论这种区别如何，至少从20世纪60年代以来，银行准入一直是整个性工作者社群的问题，美国成人行业贸易协会的公共事务主任Mike Stabile说，并且问题只变得更加严重。
十年前，奥巴马政府启动了一个计划，警告银行一系列行业存在欺诈的“高风险”，包括色情业。现在这个计划被称为“扼杀点运作”，调查结果并未发现它是一次有意打击不受欢迎行业的企图，但据说它导致银行与成人行业断绝关系。
2018年，美国通过了“允许各州和受害者打击在线性贩卖行为法案”（FOSTA）和“制止协助性贩卖法”（SESTA）。这些法案旨在更容易追究涉嫌促进贩卖的平台的责任，比如被FBI查封的Backpage.com。但这个在线分类网站和其他自愿关闭的网站也是广告合法性工作服务和分享有关新客户信息以确保安全的流行场所。行业内的成员表示，这些法案的效果是削减了性工作者的收入，增加了风险，并使银行更加胆怯。
由于成人行业在历史上规模相对较小，而基督教反色情游说团体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反对，因此它的倡导者在华盛顿特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像OnlyFans这样的平台的出现，在银行问题上投下了新的一线光明。行业“从在圣费尔南多谷有2000人拍摄成人内容到数百万人，”Stabile说。“突然间，有更多的人经历了（银行账户关闭和其他金融服务的）关闭。”
当银行关闭性工作者的账户时，他们很少给出明确的理由。在寄给成人表演艺术家协会（APAG）主席、色情演员阿拉娜·埃文斯（Alana Evans）的一封富国银行信中，该银行写道，该账户是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设的，将会因为与其“管理风险”相关的“持续审查”而关闭。信中还表示，这个决定是最终的。富国银行拒绝发表评论。
对于性工作者而言，无法获得银行和支付服务的个人和社会后果从平凡之事——无法使用Venmo在餐厅分摊账单——到潜在的生存问题——无法支付医疗费用或租金，都会发生。
这也意味着他们在商业层面上受制于OnlyFans和Fansly这样的平台，这些平台处理支付，但会抽取相当一部分收入。由于与银行关系的恶化，这些平台有时也不可靠。（2021年，受到银行合作伙伴的压力要求清理内容，OnlyFans宣布禁止包含性内容的发布，但五天后又改变了立场。）
然而，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无法获得金融服务会导致危险的权力动态，使性工作者必须依赖朋友或配偶来担任他们财富的托管人，使他们面临滥用的风险。
“拐卖者控制受害者的一种方式是控制他们的财务状况，”曾在哈佛大学攻读女性非正式劳动专业博士学位、成人友好的NFT订阅平台MintStars的创始人杰西卡·范·梅尔（Jessica Van Meir）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银行主要因为担心拐卖妇女、儿童而排除性工作者，但通过歧视性工作者，他们使其更容易受到性拐卖的威胁。”
斯塔比尔说，即使朋友或配偶是出于好意，也是“把自己的财务生活交给别人控制——这是非常危险的。”
性工作者从早期开始就直观地意识到加密货币可能用于解决这些问题。只要他们能够克服接收加密货币支付和管理加密钱包的技术摩擦，他们就可以直接与客户进行交易，绕过敌对的银行系统和大平台收取的费用。与此同时，加密交易的不可逆性也可以防止另一个常见问题：一旦客户向其卡提供商提出争议，付款就被撤销，尽管已经收到相关内容，这个过程被称为退款。
Knox在2014年开始接受加密货币，即比特币诞生后仅五年。每当她在现场直播时，Knox会举起一个二维码，人们可以通过它给她打赏加密货币。
大约十年前开始从事陪护工作，后来转向色情业务的Liara Roux在2015年开始接受加密货币支付，这是应客户的要求。最初，她会立即兑换成美元，但当SESTA和FOSTA生效后——之后许多成人友好的广告网站不再接受普通货币——她也开始用加密货币支付广告费。“总的来说，加密货币对那些政府没有得到恰当照顾的人来说是有用的，”Roux说。“对于那些没有得到银行妥善服务的性工作者来说，它成为了一个有用的选择。”
其他人则是被外界事件推向加密货币。对于Rae来说，这是OnlyFans对禁止成人内容的暗示。对于一些人来说，是Mastercard和Visa在2020年对Pornhub实施的封锁，后者是全球最大的色情网站之一，此前《纽约时报》的一项调查发现该网站“充斥着强奸视频”。Sex Work CEO（一个为性工作者提供资源的在线门户）收集的数据显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性工作者现在接受加密货币支付。
但是，虽然加密货币作为绕过银行系统的手段具有诱人的优势，但性工作者也发现了其实用性的局限性：尽管发送和接收加密货币支付相对简单，但有时将其转换为美元却并非如此。
典型的方法是将加密货币转移到一个交易所，将收益转换为普通货币，然后提取到银行账户（假设该账户没有被关闭）。但是，性工作者有时也会被禁止使用加密货币交易所，尽管发生的频率较低，这使得他们无法使用这种货币支付租金或购买商品。
“你尽可能地在一个交易所上交易，直到他们关闭你的账户，”Knox说。“你很快就会[用完交易所]，所以你会坐在一大堆没用的钱上。整个‘加密货币是无需许可和无法审查的’说法纯粹是胡说八道。”（Knox怀疑自己已经被列入Plaid的黑名单，Plaid是向Gemini、Kraken和Robinhood等大型加密货币交易所提供技术服务的提供商，导致反复禁止。Plaid发言人Freya Petersen表示，没有这样的名单存在，但所有希望使用其服务的公司都要经过标准的风险评估程序，考虑到它们所在的行业。）
与此同时，银行对与加密货币相关的企业越来越不愿合作，给试图让性工作者更方便地与加密货币世界接触的公司带来了问题。
今年2月，SpankChain（其中诺克斯是顾问）被迫关闭其SpankPay服务，该服务使创作者能够轻松将加密货币转换为普通货币，原因是支付处理公司Wyre终止了合作伙伴关系。理由是SpankChain违反了Wyre与另一家公司Checkout.com的合作条款，后者试图与色情业务保持距离。
Rae成立的加密货币中心替代平台WetSpace经过几个月的寻找，终于找到一家愿意提供业务账户的银行，但由于与成人和加密行业的联系，反复遭到拒绝。“我们跟每一家银行都谈过。” Rae说道。最终，在直接向一家银行董事会上诉之后，WetSpace设法获得了一个账户，但几个月后收到了一封暗示可能很快会取消支持的通知。Rae解释说，公司“正靠借来的时间生存下去。”
没有银行合作伙伴，加密货币公司无法接受美元存款以换取服务，也无法管理加密货币向客户的兑换，或支付员工和供应商的费用 – 它们无法正常运作。因此，发展一个没有中介的并行金融系统的计划的可行性，取决于与同样的中介方 – 银行和支付公司之间的迅速瓦解的休战。对于性工作者来说，只要无法使用加密货币支付商品和服务，其有用性将受到限制，因为它会在与传统金融的交汇处受阻。
Stabile表示，性工作倡导者的努力最好投资于游说制定新法律，使银行因职业歧视性工作者而违法，而不是发展另一种金融体系。“第一步是银行的稳定性。” 他说。
Stabile解释说，无论是在国会的哪一方，都对面临银行准入问题的企业表示广泛同情。他在5月份与美国国会议员会面时表示，右翼政治关注枪支制造商和石油公司的去银行化，而左翼关注大麻企业和边缘化工人的待遇。像FSC这样的游说团体希望利用这种在国会罕见的一致看法，以造福成人行业，即使针对性工作者困境的立法“在政治上现在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Stabile解释说，最大的障碍是国会的“蜗牛般的速度”。今年4月，民主党参议员杰夫·默克利提出了安全银行法案，该法案要求强制为合法大麻企业提供银行服务。7月份，共和党参议员凯文·克雷默提出了公平获得银行法案，旨在对拒绝与守法公民做生意的银行进行惩罚。这两项法案都没有进展到最初引入的阶段之外。
在没有实质立法进展的情况下，成人行业将继续以“野草”的方式存在，Stabile说，在“其他企业永远无法生存的裂缝和恶劣条件中生长，因为它必须这样。”在加密货币中，性工作者找到了一种临时生存手段，但其被称为永久解决方案的宣传被证明是不准确的。
“一些性工作者可能将加密货币视为一种财务解放形式，” Van Meir说。“但大多数可能只是将其视为必要之恶 – 他们所剩下的几个选项之一。”
